“那现在要怎么办？”榟雨问，他看着朝海澪铁青的脸色，收敛了一些语气中的冰冷，“你还能走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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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斯站起身，向坐在地上的朝海澪伸出手，挤在周围的人群也跟着稍稍散开。
朝海澪没回话，但她还是借着海斯的帮助慢慢站了起来。海斯看着朝海澪的脚尖触地，迈步时指腹颤抖着用劲，整个脚掌都小心翼翼地悬在空中。
“……这样肯定是不能单独行动了。”咩咩叹了口气。
“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休息吗？”榟雨皱着眉头道。
“——请！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！”朝海澪睁大了眼，任谁都看得出少女此刻的恐慌。
“没事的，澪，”夏浅媛走上前握住朝海澪颤抖的手，“没事的，只是个意外，你——”
她突然顿了一下。
“？”
众人的视线扫了过来。
“会没事的，澪，别怕，我们都在。”
夏浅媛不动声色、温柔地笑着说。
尽管莫名停顿了一下，但她温柔的声音似乎还是起了作用，朝海澪看上去很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。
虽然在海斯看来，她的状态依然称不上令人放心。
毕竟，在陌生的地点醒来，和一群完全不熟悉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，还同时发现在这种种未知中，对自己的认知也是陌生的，这已经足够让人崩溃了。
然后，在大家初步决定相互帮助，相互信任，一起逃离并且开始行动后，自己却突然作为唯一的目标，被加害了。
谁都会感到空前的恐惧和惊慌。
这一次是没穿鞋的脚底，下一次是哪里？
不受防备的心口，还是赤裸在外的脖颈？
夏浅媛醒来时虽然陷入了短暂的恐慌，但和大家一起理清情况，认定这是一件恶性绑架监禁犯罪之后，就冷静了下来。
可此时，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——一个失忆了的女孩子，在这种非现实环境下，突然受伤了。放大的危机感，让她不自觉地感到颤栗阵阵。
从普世上看，她们总是更有危机意识，在哪里都是一样。
所以夏浅媛知道朝海澪现在多么害怕，多么恐慌。
虽然差点“违反了规则”，她还是很快就安慰了最恐慌的当事人，在她自己也被这样的突发情况惊动、恐吓时。
咩咩无声地深呼吸。
“——林晨莹，能跟我来吗？”她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一以贯之的自信而可靠。
“倒是可以，是做什么？”林晨莹回答得很快。
“你走前面，我们到已经过去的人那边去。”咩咩一边说一边走向敞开的大门，“其他人留下来等我们的消息。海斯——”
“——你看着这边。”咩咩留下这句话，和走在前面的林晨莹迈进黑暗。
“……嗯！”海斯点头，和众人一起目送两人离开。
走廊虽窄，尚容一人半宽度。
很长，但景旧，墙纸与挂灯配合得刚刚好，把每段路都划分成一模一样的区域，头顶的灯照亮的范围不大，往前望一时看不见拐角，往后看才知道离大厅走了多远。
人虽不熟，也可三两句来往。
“林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？”
“我是普通白领，做人事的。”
咩咩开口，林晨莹必有回应，但他的回应就像表面张力很强的水池，咩咩往里面掷入石子，激起的水纹一波即止，像一把刀切在纸上，只留下和刀路对应的缝。
难道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都很健谈，也是世人的一个偏见吗？
咩咩的思绪在和林晨莹毫无紧张感的问答中放缓了绷直的弦，循环往复的身旁景色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。
不被问话就不出声的林晨莹，看着走在前面的咩咩，面色阴鹜。
经过拐角没多久，他听见咩咩发出微小的疑惑声，然后，陶制品在木地板上滑动的摩擦声从低处传来。
“看样子，我们俩找到划伤朝海澪的碎片了。”
他听见蹲下去的咩咩这样说道。
咩咩背对着他，视线里是几乎没有灯光的黑森森的走廊地板上，沾着血的陶瓷碎片。
所以她看不见林晨莹嘴角古怪的弧度。
逼仄的走廊另一端，出口连通着一个空敞着的，扇形的空间。咩咩首先看到的是零散站开的威尔，洋葱，然后是聚在一起的墨羽，ZA和水无——水无是墨羽和ZA扶着的。
“你们怎么没有紧跟着过来，出什么事了吗？”ZA看见咩咩从走廊出来，出声问道。随即他又看向跟在咩咩后面的林晨莹的身后，“其他人呢？”
“朝海澪小姐——那个小女孩，有人弄伤了她。”咩咩沉声说道。
“……怎么回事？”ZA正色问，墨羽闻言也凑了过来，神色紧张。
“海斯他收拾碎片的时候......”咩咩开始解释。
洋葱回望了聚在一起的人群一眼，继续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身前的走廊。
扇形空间的一侧，是一面开通着来时走廊的高直宽墙；空间内有三个靠墙的立柜，三四把木椅，还有两张简陋的床；洋葱站立处、面对的弧扇形墙面那侧，则开出三扇门，经过墨羽确认没问题后，此时已经由洋葱打开，门后是沿着各自的方向直线延展出去的黝黑通道。
就像本来狭窄的树形图从主干分出了三条同样狭窄的枝杈一样。
“这建筑布局真是有够让人紧张的。”洋葱默默咀嚼着自己的感想。
“那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ZA的声音传了过来，洋葱循声看去，想了想，加入了聚集的众人。
解释完那边发生的事情，咩咩把展示给众人看的、在走廊里捡来的染血碎片收起来。
“海斯替朝海澪做了伤口处理，没过来的其他人也守在旁边，我让海斯负责照看大家了。”咩咩答复ZA的问题。
“得让伤员过来，不能让她独处。”ZA的语气坚决。
“我同意，”咩咩附和，“那我去通知他们，把他们接过来。”
“麻烦你了，”ZA应到，然后正了正水无的右臂在他肩上的位置。
“等等，她这是怎么了？”咩咩这才想起询问看上去很奇怪的水无的情况。
“——得让海斯来看看，”墨羽语气焦急，“她的状态很不对劲。”
“我以为你们没过来是因为在照顾她，结果她一个人过来了，你们却还没出现。”ZA补充道，“她一个人脚步虚浮地移动着，搭话也不回应，如果不是我们把她架住——”
ZA看了一眼洋葱刚刚观察的那三扇门，“她现在已经一个人走进那里面去了。”
“我去那边叫人吧。”林晨莹话音未落，人已经一抹身，进了黑洞洞的走廊。
双臂环抱，一个人靠在远处墙边的威尔目送林晨莹离去。
他转头又看到用一贯特立独行的氛围行动、探查着新空间的咩咩；被墨羽和ZA架在中间的水无；还有把头凑到水无脸上，一脸好奇的洋葱。
莫名的焦躁涌上他的心头。
过于激动，是自己不对。可是。
这群人，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留“这种程度的正常”。
——真不是扮家家酒的时候了。
他盯着敞开的三扇大门，目光灼灼。
水无的眼睛半睁着，似睡非睡，靠着ZA和墨羽两人的身体站在那里，肢体无力地耷拉着，活像一具人体衣帽架。
洋葱把脸凑上前，和水无半睁着的无神双眼对视。
“醒着的吗？喂喂喂？——”
衣帽架自然是不答话的。
过了一阵子，走廊深处传来喧声。
最先出现的是去叫人的林晨莹，然后是榟雨，再是九近和夏浅媛，最后是背着朝海澪的海斯。
“真严重啊。”洋葱看着朝海澪被包裹住的脚说道，少女脚底的部分已经是一片暗红色了。
“事不关己的家伙…”榟雨阴着脸。洋葱一如既往随意的语气，让他有些无法接受。
“洋葱应该是没有恶意的——”墨羽出来打圆场。
“那有恶意的人是谁？”榟雨撇嘴一笑，“是没有把碎片收拾干净的医生？”
“榟雨……”夏浅媛蹙着眉开口了。
“本来大家互帮互助、团结一心的气氛还挺不错的，我都快被感动了。”榟雨压根没有停嘴的意思，他从ZA那边一直望到威尔那边，“原来相互帮助，相互信任，就是在没穿鞋子的女孩子脚底放一块碎陶瓷片啊。”
他的视线落在威尔身上。
啊？
被榟雨那意有所指的眼神盯住，威尔一下就怒了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啊？什么意思？！”威尔直起身子莽过来，“老子根本不认识她！”
“我本来没说是你做的，别这么激动。”榟雨轻嗤一声，甚至不看哼着气的威尔，眉头一低全是蔑意。
“但你现在这么急，可就不好说了。”榟雨抬起眼，目不斜视，死死盯着身高相仿的威尔。
虽然比起威尔那强壮的身体有差距，榟雨的气势却不落下风。他遮盖前额的发丝里透出的眼睛，映射出的冰冷的情绪，让威尔不禁退了一步。
“我可以发毒誓不是我做的，”但很快，威尔瞪着眼睛，回敬榟雨的质问，“但是你小子，这么狂迟早要吃亏的。”
他撂下这句话，插兜迈着步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，往墙上一靠，没再言语。
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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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现在要怎么办？”榟雨问，他看着朝海澪铁青的脸色，收敛了一些语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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